養豬人A Little Pig Farmer

「我曾經偷東西。」 
沒關係。 
「我援交。」 
沒關係。 
「我欺負別人。」 
沒關係。 
「我吸強力膠」 
沒關係。 
「我自殘。」 
「我勒索。」 
「我躲在家自閉。」 
沒關係。 
到昨天為止的事情，通通沒關係。 ～水谷修《夜巡老師》



小豬B愛兒，
你是一個明白事理，感情細膩，又心地善良的孩子。不過其實你不易教。
不明白？我就跟你說說吧。 

記得在你5歲時，我問你：「你怕什麼？」
你沉默了一會，說：「怕 lonely。」
「什麼時候，或者有什麼情況會令你覺得 lonely？」
「Misunderstanding。」
看著你的神情，我深深地明白你的說話，但需時消化的是這些說話竟是出自一個5歲孩子的口。 

在你犯錯的時候，你不單對我的講解教導都完全明白，甚至清楚表示悔意，願意承受後果，但那「難道人就不能出錯嗎？」的態度，在你每次從善如流之後，總仍盤旋在我心裡。 

還有你看事物的角度。還記得你說過不喜歡那些 superheroes 的故事書，因為結局一定是封面上的 superhero 得勝嗎？昨晚跟你睡前閒聊時，你帶出的題目是「Evil 的人是不是比較聰明？」你知道，我不抗拒你提出的任何話題，也不會緊張兮兮的給你標準答案，但心深處也有一絲的擔憂。 

我深深地明白你，因為我跟你是很相似的人。記得我小時候，舅父放電影《Back To The Future》給我們看，我看了一會就開始游魂。一來是因為年紀尚小，對當中的愛情伏線沒有多大興趣，二來是因為我覺得片中的時間觀念有點問題。當然什麼 "infinite regress," "temporal indexicals," "static/dynamic conception of time" 是到唸大學才知道的概念，那時就只是覺得片中時間觀念有點奇怪。我嘗試向舅父提出，但他（正常地）沒有什麼回應。 

不少人都誇讚你很有思想，不易被唆擺，敢於 take risk，有領導才能。是的，正面來看，你是個獨立特行的人。叫我暗暗擔憂的是，你很容易會寂寞，你很容易被誤解，也很容易會犯錯。所以我曾向好友透露過，希望你不會太像我。所以我已經跟媽媽說了，要有心理準備，接受一個犯了錯的你。 

我曾跟不少犯過錯的人同行，當然自己也犯過錯。犯了錯的人最需要什麼？溫柔。
我知道從哲學、神學、輔導學有10種以上的方式去回答這個問題，但從有血有淚的經驗中，我還是選擇了「溫柔」。 

什麼是溫柔？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吧，他的名字叫水谷修，人稱「夜巡老師」。他本是一位高中老師，但在過去超過14年裡，每天下課後就到年青人流連的地方「夜巡」。不為什麼，只是溫柔地聽他們那些充滿暴力、破碎、眼淚的故事，溫柔地用說話用行動去告訴他們：「不論做了什麼（多壞、多傻、多糟糕），通通沒關係。只要活著，就有希望。」
14年來，他呼喚了5000個年輕人，尋回他們的人生。
這就是溫柔。 

還有一個，他的名字叫耶穌。對，就是我們每晚都會唸他的故事的那個。
有一次，有一個因犯了錯而被百般羞辱的女人，被人利用作棋子去對付耶穌。耶穌智慧地把圍觀的人驅散後，向那被推倒在地上的女人輕輕地說：「沒有人定你的罪嗎？我也不定你的罪。走吧，從現在起不要再犯罪了。」 

寫到這裡，我想起了十多年前在街上碰見的那個女人。那是一個天色灰暗的下午，我經過溫市中心東端附近，忽然從我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。我轉身，一個20來歲、面容憔悴而惶恐、身上除了一件不稱身的浴袍外基本上是裸身的金髮女人，迎著我衝過來。我慌忙的閃避，她就從我面前衝過，一直尖叫，一直沒有目標地狂奔。之後好像是有兩個警員在追著她，然後是有警車的響聲。我在混亂中看著那女人遠去，感覺是很想要給她一個擁抱。這個景象間中都會在我心裡泛起，不知道那女人現在怎樣，得到了溫柔了沒有？誠如水谷修在他的書中所言，「我衷心希望，沒有必要寫這種書，也不需要我這種人的時代，能夠來臨。」

孩子，跟你說這些，是想要勉勵你要以溫柔待人，也願有人以溫柔待你。跟你說這些，是想要告訴你，只管放開心懷的去活著！那管你到28歲還是38歲犯了錯，在你今天，在你7歲的時候，我已原諒了、接納了你。你就只管放開心懷的去活著吧！

愛你的
養豬人爸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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